坐在即便是用高級的絲綢裝點的十分舒適的馬車裏面,也不能改變那個一路會顛簸不停的事實。

“非得坐車嗎？”小犬一張苦瓜臉，他托著下巴抱怨道,“又慢又難受,我自己跑著也比這樣快。”

亞絲娜從帳冊中擡起頭來，滿腦袋被數字填滿的腦袋沒有分辨出來小犬的抱怨，真的考慮了一下：“行啊，那你跑著去吧。註意安全啊。”

小犬噎了一下：“……我沒說我要跑著去啊？我是說,我們不是人類吧？幹嘛要一直跟人類混在一起,人類的金錢，對我們而言沒什麽作用不是的嗎？”

亞絲娜把賬冊折好,歪了歪頭，說：“對我而言可是有作用的。”她又揉了揉那頭軟乎乎的白毛，笑著說：“適應的很不錯啊,已經認為自己不是個人類了嗎？”

小犬的目光覆雜起來：“這也沒辦法啊，不是一樣的東西，是不能湊作一堆的。他們跟我不一樣……而我跟他們也不一樣。在我長大的地方他們怕我，遠離我，蔑視我，厭惡我，畏懼我；於我而言，大概也是一樣的，也對著除了母親以外的人類抱有著類似的感情吧？”

“現在還有那樣的情緒嗎？”

“跟著你在這個人類的世界上晃了晃，在了解了他們一些事情之後，反而沒有這樣的情緒了。為什麽會那樣對我，是因為畏懼，對於妖怪而言，人類大多數都太無助了。所以他們不得不畏懼、遠離。”小犬的眼睛看著隨風搖晃的絲制車窗簾，那後面掩映著另一個世界。“知道這一點後，就覺得沒什麽了。”

不管小犬承不承認，那做為隱形人一樣生存著的數十年，都不是一段美好的回憶。人類的冷暴力加諸於他之身，無形的枷鎖把他的空氣禁錮。對他造成了什麽樣的影響，也許作為母親的十六夜也不能完全明了。

“人類可沒你想的那麽弱，他們也存在那些有著強大力量的人，他們不停的守護著人類自身。人類並不弱啊。”亞絲娜說道。

小犬想到什麽的回頭，仰臉看著亞絲娜，問：“亞絲娜，這是你帶著我游覽人類世界的原因嗎？”

“嗯？”

小犬抓抓頭發，有點懊惱：“你是想教我這個嗎？所以才帶我游覽人類世界的，對不對？我早該發現的。”

亞絲娜有點發怔，又笑了：“行路千裏，的確能帶給旅行的人很多有意義的想法，不過那還是主要要靠個人的思考。你思考了，你才獲得了，並不是我把他們教給你，而是你自己學到了。我出來，有我的原因。而我帶著你在我身邊，主要是想讓你散散心而已。”

亞絲娜並沒有教育孩子的經驗，但是她是喜歡著孩子的。她對孩子會做的，大概就只是溫柔以待吧。

小犬有點感動：“亞絲娜，謝謝你。我會報答你的。”

亞絲娜笑著回答：“等到以後我用得到你的時候，你可是會忙的焦頭爛額的，你可不要給我忘記了今天的承諾。哼哼。”

“……不過能不能先不要坐馬車啊？”小犬捂著被顛得發痛的尾椎骨，呲牙咧嘴的說。

新的城池在彎曲的林道中央出現。亞絲娜伸出頭出，看那座城的城門上面，那個木牌上寫著三個漢字“川上城”。

小犬從亞絲娜的背後拽拽她的衣服，讓亞絲娜回頭看著他。

他捂著鼻子皺著眉，似乎很想吐一樣，膽子不小的犬夜叉從未有過這樣的表情。

“亞絲娜，那個地方不要去了，好臭，而且，我有種不好的感覺。”

亞絲娜聽了之後，又撥開了車門簾看著那漸進的城池，青灰的城池，似乎真的有什麽不詳在盤旋一樣，它無聲的發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嚎。

亞絲娜再回頭看看小犬鐵青著的臉，毫不猶豫的下達了繞行的命令。

“都到門口了！”商隊的領隊有點不甘心，他不樂意看到到了手邊的金錢脫手，他勸道，“到下一個城池，可要兩個多月，那個時候還恰好是梅雨天，貨物可就發黴了，不知道能有多少好貨能留下。到時候，我們準虧！”

亞絲娜對他說：“那地方很危險的。也許是被妖怪占領了的。”

領隊：“您別開玩笑了，不可不信您還有這種功能。”

亞絲娜笑笑：“你不是奇怪我們路上遇上妖怪匪徒的次數很少嗎？不是有人說我是被天照大神關照的有福之人嗎？”

領隊有點張口結舌。他有點不甘心，心中也有點發虛。

亞絲娜下了最後通牒，說：“那麽只好這樣，後退到那個湖邊，我們今天晚上在那裏紮營。我找人去那裏探探究竟。如果沒什麽問題，我們明早就去。別怪我太謹小慎微，人命可是很容易因為一點小事就丟了的。”

商隊人們在風雨之中奔波不已，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白忙一場，可最悲劇的就是死無全屍，敢出來跑商的都敢搏一搏；亞絲娜相信他們的決心，但是也相信小犬的直覺。

領隊出去下了命令。

小犬告訴亞絲娜：“很臭的味道，我才發現那裏是人血的味道。太濃了，所以一開始卻沒聞出來。”

“謝謝你，小犬。”亞絲娜道謝。

“你晚上會自己去嗎？”小犬問，“還是讓妖怪去吧？以往的不都是讓妖怪探路的，都很順利。”

能把一座城都屠了的妖怪，可不是一般的妖怪。況且一般大的城都是有著有著強大的能力的人類坐鎮的，要麽是有道的僧侶，要麽是靈力清澄的神巫，能應付一般的妖怪；更何況，人類本身也有一定的攻擊能力。

那樣的妖怪一定是不尋常的大妖怪，強大的力量，變態的思維。無論如何，亞絲娜都得見上一面，知已知彼，百戰不殆。為免將來白玉國與他沖突起來，吃虧。

“你很聰明，確實晚上我會去看看。”亞絲娜想了一下，微微有點遲疑的對小犬說，“要不，你也來看看？不過，可能會有點危險。”

“既然決定了要怎麽樣的活著，我當然不會逃避了。”小犬仰起頭，“我可是要讓那家夥承認我啊。何況，在亞絲娜的身邊，亞絲娜不會讓我死掉的，亞絲娜身邊很安全的對吧？”

“是馬屁還是實話，我真有點分辨不出來了，”亞絲娜笑著說，“你放心吧，我全力保障你的安全。我們去見見真正的大妖怪的風采，可比見那些小混混們強的多。”亞絲娜一想起來白玉國的某些麻煩精就覺得壽命縮短，實力雖還可以，可是在氣度上眼界上跟西國的大妖怪一點也沒有辦法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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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夜裏，亞絲娜帶著小犬，覺得還有點不妥，又還是叫了一路上跟著自己的幾個妖怪。話說這幾個妖怪自被亞絲娜降服後，知道自己竟然要保護人類各種不情願，後來一路上與不少妖怪打了架，反而覺得很暢快，覺得亞絲娜很聰明，平日裏爪子牙癢癢連個對手都找不到，而跟著亞絲娜，找架完全沒問題。

“只有一件事要求你們做，”亞絲娜對他們說，“給我好好的保護好犬夜叉。要是出了什麽差錯，扒皮抽筯可只是小事。”

幾個妖怪奇怪的看著犬夜叉，他們早知道，這小妖怪其實只是個半妖，只是不知為何，被老大這麽寵愛著。有的猜是養著吃的，有的猜是私生子。不過他們不敢多說，只是點點頭應承了，各自找了個方向跑走。他們都不是群居型的妖怪，不耐煩交朋友。

亞絲娜與小犬走到了城門口，洞開的城門吹出了腐朽的臭味，深深的黑色甬道的盡頭，似乎是不知是何處的修羅地獄。那股味道已經很明顯了，味道很沖，亞絲娜都受不了，別提小犬了，他死死捂著自己的狗鼻子，一臉想要昏過去的表情。

紅黑色的泥土浸濕了血液，因為血液實在太多了，直到現在還粘稠不幹，還散發著那種味道。屍體堆疊著，在道路兩旁，看起來好像是走在亞絲娜之前的妖怪發揮了作用，把道路稍微清了一下。但是，亞絲娜仍然有一種在內臟堆中步行的糟糕感覺。

這裏發生了一場屠殺，亞絲娜看了看他們的傷口，並不是什麽奇怪的傷口。小犬從地上拾起了一個黑黝黝的鐵片，對著近前的一個人比對了一下傷口，喃喃道：“這是菜刀？”

他們的傷口各種各樣，但是絲毫沒有奇怪的感覺——刀傷，火燒，石擊，斧砍，棍掄，繩勒……

巨大的死亡基數，不用看什麽致死原因，只是看到巨大的死亡基數，就覺得頭皮發麻。

亞絲娜反而有點恍惚。

“亞絲娜？”小犬搖了搖她的身體，擔心的看著她。

亞絲娜吐了口氣，語氣有點不確定：“我想起了一個……朋友？這樣的場景我在她那裏見過。”

她想起的是富江，那個美麗而有些許魔性的女人。在游輪之上，也發生了類似的事情，宴會上所有的人都瘋了。而惟一活著的人，穿著用血染紅的裙子，酒杯中裝著的是血色的酒，用血染紅幹枯的嘴唇作胭脂。

“我們走吧。”亞絲娜這時候不再感覺到了可怕可怖，反而感覺到了悲哀和憤怒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富江這妹子……越思考，越覺得這妹子可憐。人不就是虛榮點嗎？怎麽老天就愛這麽折騰她。她死不掉，卻引起了各種的災難，自己每每被分屍。富江妹子是個大悲劇啊，你爹伊藤潤二真是個後爹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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